第十章

赵爱民批林批孔实为逗惊鸿

检查组逢场作戏只图吃喝送

第二天，小李将赵爱民从孔家庄接回公社。姓赵的从吉普车上下来，倒背着手，仰首挺胸地走到办公室。林秘书立即站起来笑脸相应，他将带回来的会议材料向林秘书的桌子上一扔，板着脸说：“根据县革委会的要求，我们要举办批林批孔学习班，培训大队干部，但我们公社没有交待所，要是全公社的大队干部都来公社学习，食宿问题无法解决，我决定将咱公社六十八个村临时分成五个片，在每一个片的中心选一个村作为培训点，将孔家庄作为一个点，由我亲自抓，其他的四个片由四个副书记任靠上抓。各村的干部自带午饭参加培训学习，各村必须留下一名副书记在家抓好春耕春播工作。你给每一位副书记准备一份讲话材料，张副书记、李副书记、王副书记都是小学文化程度，很多字他们不认识，你注意将一些他们可能不认识的字标上简单的同音字。关键一点是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材料，你以公社革委会的名义从九中（在林家庄的高中）调四名高中语文教师帮你搞材料，你必须在十天之内将材料准备好。培训班安排十五天的时间，但向县里报就说安排了一个月，每隔五天向县革委会写一个书面情况汇报，都听明白了吗？”林秘书立即点头哈腰地说：“听明白了，我立即按照你的指示办理。”姓赵的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说：“你也清楚，秘书是一个爬上领导岗位的捷径，只要你在关键的时候帮我认真做好工作，我也会在关键的时候以公社革委会的名义向县革委会推荐你。”林秘书又点头哈腰地说：“你放心，我一定认真按照你的指示一丝不苟地做好各项工作，你让我向东，我决不会向西，你说是鸭子，我决不会说是鸡，你指到那里，我就打到那里。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也会想办法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姓赵的听了林秘书的这话，觉得很顺耳很舒服，就微笑着拍了一下林秘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就只管好好地干工作吧！”

赵爱民安排完工作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办公室刚坐下，林秘书就端上一杯热茶，他满意地一摆手，说：“你不用管我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林秘书讨好地一笑就出去了。他一边喝茶，一边回忆王洪彬的总结讲话“……至少二十天，时间越长越好……”，放他娘的屁！把大队干部都集中起来学习那么长时间，谁抓生产？错过了农时，种不上玉米，秧不上地瓜，到了秋天收不着粮食，让群众喝西北风过冬？他为自己的周密的工作安排而得意，既能把县革委会糊弄过去，又能不误农时，搞好春耕春播工作。

林秘书的工作很出色，五个片的批林批孔学习班预期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四位副书记的情绪都很高，在下面办学习班，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好女人玩，还可以每天发一块钱的生活补助费。三位小学文化程度的副书记刚开始的时候念学习材料有点困难，那就是读学习材料费劲，尽管林秘书将一些字用简单的同音字标明了，但还是有一些字不认识。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绝招，那就是凭着感觉—蒙：如：将尖锐斗争的“锐”字蒙读未“说”，将儒家的“儒”字蒙读为“需”，台下的大队干部都像木偶一样表情严肃地认真地听着，各片的会议气氛都很好。第一天赵爱民坐着吉普车到各片巡视了一趟，觉得很满意。开会不就是要个气氛造各声势吗？至于读错了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是读对了字，谁会知道那些屁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赵爱民坐着吉普车来到了孔家庄，他让小李开着车回到了公社，他又让“五朵金花”来参加学习班。他让“五朵金花”来参加学习班是为了让她们看一下他那口若悬河的领导风采，让她们从心里服他，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玩物。他让“五朵金花”坐在最前排，他坐在主席台上用威严的目光向台下扫视了一遍，习惯性地咳嗽了两声，就开始朗读林秘书给他写的讲稿。“五朵金花”的十只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他觉得情绪特好，他兴奋得满面红光。就这样，他白天口若悬河地瞎聊，一日三餐酒足饭饱，玩上搂着漂亮的女知青困觉。特别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三个未被他干过的女知青也自己送上门来，在得到了他让她们上大学的承诺之后，就钻进了他的被窝，而且都是处女。他每天晚上换一个，正好轮了三个循环，他觉得他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过去了。第十六天下午，他恋恋不舍地坐着吉普车离开了孔家庄。

吉普车在回公社的路上颠簸着。姓赵的身子被“五朵金花”掏空了，他觉得腰酸背疼，四肢无力，疲惫不堪，于是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正当他做着与那个最漂亮的女知青交欢的春梦时，他突然一头碰在了前面的车坐靠背上，他睁眼一看，见吉普床车撞在了路边的一个土堆上，他捂着生疼的头急忙问：“怎么回事？”小李愣了一会，红着脸说：“方向盘失灵了。”小李下去鼓捣了一会，说：“好了。”姓赵的担心地问：“不会再出毛病吧？”小李说：“保证没事了。”姓赵的很恼火地说：“你也算一个老司机了，应该注意经常检查车况！刚才真是好险呀！”小李立即说：“你说这车早不出毛病，晚不出毛病，正好走到这个土堆出毛病，这说明了什么？”姓赵的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我又不会开车，我怎么会知道？”小李笑着说：“这说明了你福大命大呀！我每次出车都认真检查车况，特别是方向盘控制系统，今天我出车的时候又特别检查了方向盘控制系统，根本就没有问题，我认为这是神仙点化的，是神仙在告诉你，你这一生是大福大贵之命，你总是逢凶化吉，心想事成。”姓赵的听了这话，沉思了片刻，立即眉开眼笑，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事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小李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这事如果对外人说了就不灵了。”姓赵的心里乐开了花，觉得头也不怎么疼了……

小李又发动起车，继续赶路。他听见姓赵的乐滋滋地哼着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沙家浜》中的刁德一与阿庆嫂的一段对唱。他笑眯眯地开着车，他在为自己的机智聪明而得意。原来，这半个月他每天晚上都和周如莲酣战，第一天晚上干了三次，以后每天晚上两次，后来他累得不行了就每天晚上一次，昨天夜里又勉强干了三次周如莲才放他走，所以他的身子也被周如莲掏虚了，他也是觉得疲惫不堪，刚才开着车迷糊着了，所以才撞到了土堆上，但他信口瞎编了那一套，竞把姓赵的糊弄了。

回到公社，赵爱民刚走进办公室，林秘书就点头哈腰地双手捧上一叠稿纸，讨好地笑着说：“这是我写的咱公社关于举办这次批林批孔学习班的情况汇报，请您过目指正。”姓赵的浏览了一遍材料，心里很满意，他在心里很佩服林秘书这种胡诌乱造的才能，但他还是拿起笔改了几处，不改几处那不就显得他太没有水平了吗？所以他必须改，他一边改，一边对站在他身旁的林秘书指点着说：“这‘非常重视’不如用‘高度重视’好，这‘有力措施’不如用‘得力措施’好，这‘领导很重视’不如说‘领导非常重视’，这……你按照我改的，重钞一遍，盖上公社革委会的公章，今天晚上你亲送到王文革家里，你去供销社拿两条好烟两瓶好酒捎着，并以我的名义邀请他来咱公社检查指导工作。”林秘书拿起材料装模作样地说：“赵书记，你的水平就是高，你虽然只改了几笔，但这材料的水平却上了一个新档次，真是画龙点睛之笔，我真佩服你，跟着你这样的有水平的领导干，真是我的幸运。”姓赵的听了这些恭维话，又觉得心里很舒服，但还是一摆手，说：“好了，好了，不用多说了，咱们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你赶紧抄材料去吧，要认真，要一丝不苟。”林秘书立即点头哈腰地笑着说：“您放心，我一定认真，一定一丝不苟。”

姓赵的回到他的办公室，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他觉得腰发酸，腿发软，眼发涩，他知道是被那“五朵金花”掏虚了身子，就走出办公室对小李说：“你出趟卫生所，找所长拿点好人参，回来送给你嫂子，下午五点拉着林秘书去县革委会报材料。”

小李开着车走了，姓赵的回到家里对周如莲说：“我这些日子工作太累了，身体不大舒服，你杀只鸡，等会小李就送来人参，你用人参给我煮只鸡吃，要多放点人参。”姓赵的说完这话就到屋里睡了。周如莲知道这色狼的身子是被那些女知青掏空了，按平日的话她会妒火中烧，但这次她心里一点妒意都没有，因为小李使她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在这半个月中，她每天给小李用人参煮一只鸡吃。

周如莲煮好了鸡，就叫醒了姓赵的，这条色狼一会就将一只鸡吃光了，连汤带人参打扫得干干净净，洗了一下油手油嘴后，又上床倒头便睡。

晚上九点多钟，周如莲的叫声打破了姓赵的的美梦，他紧皱着眉头，十分恼火地说：“我一点情绪都没有，你向一边去！”周如莲这次并没有伤心，而是心平气和地说：“林秘书刚从县里回来，说有十分重要的急事必须立即向你汇报。”姓赵的一听，有些紧张地说：“快让林秘书进来。”林秘书一进来就结结巴巴地说：“赵——赵书记，不——不好了。”姓赵的故作镇定地说：“不要紧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林秘书接着说：“王文革后天就带着县革委会的检查组到咱公社检查咱们举办批林批孔学习班的情况，可是我们都散会了，你说怎么办呀！”姓赵的听了林秘书这话后，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几年来的官场经验告诉他，检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上级下来检查不过就是为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拿点好的，下级在满足了上级这些要求的前提下，只要做做手脚，造造声势，打发上级一个虚欢喜就万事大吉了。于是姓赵的以胸有成竹的风度向林秘书布置工作：“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大事，不就是上级来检查指导工作吗？上级来我们这里检查工作是好事，我们认真做好准备工作就是了。你听好，按照我说的去做：第一，立即电话告诉供销社饭店，让他们立即准备一些好吃的、好喝的、好拿的；第二，立即用有线广播下达会议通知，让各大队的干部于后天上午九点以前来公社开会，同时让各大队在大街小巷都要贴上批林批孔的标语；第三，立即给九中的校长打个电话，让他立即派几个毛笔字写得好的老师来公社帮忙，写公社驻地的标语，要在公社大门两旁的院墙上用红纸大字写上‘热烈欢迎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的标语口号；第四，你立即给我准备一个口头汇报提纲；第五，你自己准备一个发言稿，这次由你负责做报告。我必须一刻不离地陪着领导，那四个副主任根本上不了大台面，他们根本应付不了这样大的场面，要是让他们作报告，他们错字连篇，信口胡诌，我们出尽了丑，让检查组的领导笑掉大牙，所以只有你才能胜任这项极其艰巨的工作。小林呀！现在是到了你好好表现的最关键的时候了，你只要把报告作好，我就可以趁机向王文革推荐你。那王文革可不是一般的人呀，你别看他仅仅是一个县革委会办公室主任，但他的权利比一般的副书记要大得多，他是王洪彬的心服干将，在我们万泉县，他可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一句话就可以提你一个公社副书记当当，所以你这一次一定要在王文革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至于那几个副书记，他们干正事不行，但他们都是酒场上的老手，我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在酒桌上轮番向检查组的人发起猛烈的进攻，直到把他们每一个人都灌得晕头转向为止。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办好，保证万无一失。你都听明白了吗？嗯？”林秘书又点头哈腰地笑着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您安排的真周到，真具体，我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姓赵的听了这话心里又很舒服，又很有风度地微笑着一摆手：“快安排去吧。”

王文革率检查组来了，一到大门口，看到那“热烈欢迎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大标语，心里已经很舒服，听了回报、看了现场、到几个村转了转，觉得大面上还说得过去，面上的东西各公社都差不多，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吃的怎么样、喝的怎么样、拿的怎么样。中午、晚上好酒好菜大吃大喝了两顿，每人又拿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一大袋花生米，姓赵的还给了王文革一个装了四百元钱的信封，于是检查粗的全体成员都对林家庄公社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姓赵的的趁机向王文革推荐了林秘书。

王文革回去后，过了五天，县革委会下发了任命林秘书为公社革委会副书记的任命令，但因一时找不着合适的秘书，所以姓赵的还让他临时兼任着秘书，林秘书自然对姓赵的感恩戴德。

过了两个多月，下来了两个农转非指标，姓赵的将一个指标给了司机小李，另一个给了孔家庄大队书记的儿子，他得到了四百元的感谢费。小李对姓赵的万分感激，决心死心塌地地为姓赵的卖命。

过了三个多月，“五朵金花”中的两朵拿着大学通知书走了，令姓赵的大为恼火的是她俩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就悄悄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