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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该文摘自我的拙作《解读“龙”的父母》。26年前海迪姐曾经给我唱过这首歌:

生活呀生活,

多么可爱,多么可爱,

像春天的蓓蕾芬芳多彩。

明天地遍地鲜花,

遍地鲜花哟,

要靠着今天的汗水灌溉。

青春哪青春,

多么美好,多么美好,

我的心哪有时像燃烧的朝霞哟,

有时像月光下的大海。

想到那更美好的未来,

我要从心里唱出来,

我要从心里唱出来,

我要从心里唱出来。

 

这是一首曾经令我热泪盈眶的歌,这是一首鼓舞我终生自强不息的难忘的歌……]

 

3、鼓舞我终生自强不息的是一首难忘的歌

高中时代,我曾经怀着神圣的心情向团组织递交了入团申请书,但被一个“文革”造反出身的校团委书记无情地拒绝了,理由自然还是因为我爸爸仍然戴着“现行反革命”帽子。这件事使我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严重挫伤,因此精神仍然处于一种压抑状态。我的智力的伤害来自于精神,因为高中时代的我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压抑状态,所以在高中时代的我的被伤害的智力没有得到恢复。尽管我学习非常刻苦,但是再也没有坐过级部第一名的宝座。

“文化大革命”期间,山东有3所高校从省城和青岛搬到了地级城市,山东医学院搬到了泰安,山东师范学院搬到了聊城,青岛医学院搬到了滨州,于是在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以后,山东就诞生了山东医学院泰安分院、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青岛医学院滨州分院3所普通本科高校。1981年,我就是被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化学系录取了,我入校时,经国务院批准,分校与母校完全脱离,更名为聊城师范学院(现在的聊城大学)。

当我一踏进大学校门的时候,我头脑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假如我的智力没有受到伤害,我提前两年就上大学了,而且绝不是这所普通的大学;继而又想,大学是群英荟萃的地方,靠着我已经不聪明的大脑,还能在这所大学里有所作为吗?于是我的心灵被一种惆怅的心情笼罩了……

1982年,我从《山东青年》上刊登的一篇文章中了解到一个名叫张海迪的女性,文章中说,这个人出生于1955年,在她5岁的时候,因患骨髓血管瘤,造成严重高位截瘫,胸部以下全部失去知觉,终生在轮椅上度过。这个人没有进过学校大门,但却昔时如金,在轮椅上顽强发奋学习,自学完了小学、中学全部课程,又自学英语、日语、德语、世界语;还自学中医,为许许多多的病人解除了痛苦;还对无线电技术、音乐、绘画和书法有浓厚兴趣……“文革”时期,报刊上曾经造出了很多风云人物,但都是假的,所以那时的我已经非常讨厌报刊的虚假,所以我对这个人的事迹也持怀疑态度,我不相信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坚强的女性。

我查了一下地图,张海迪这个人就生活在距我们学校西南不远的莘县,于是我决定亲自调查核实;于是我穿上了一身很旧的衣服,穿了一双破旧的布鞋,在一个星期天悄悄地离开了学校。我调查了很多人,听到的都是对她的一片赞叹之声,但我还是坚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我决定以一个患者的身份求见她,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我来到她家的附近,望见她的家门口外有很多人,从衣着上看大多是来求医的病人,还有一些胸前挂着照相机的人,看样子是记者,于是我将手表和眼镜放进了衣袋里,走过去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一个人出来,一个姑娘又领着一个人进去。于是我向旁边的人打听:“那个姑娘是张海迪的什么人?”一个人说:“她是张海迪的妹妹。”我等了一会,望了一眼已近中午的太阳,我想:“我没有请假离开了学校,若排队等下去,今天就回不了学校了。”于是我灵机一动,用五莲口音对排队的人说:“我是五莲来的农民,家里很穷,再晚了我就没有回家的路费了,大家能不能照顾一下。”排队的人都被我欺骗了,所以都一致同意。

我见到了张海迪,她用灿烂的笑脸面对我,用和蔼的语气问我:“你有什么病?”我说:“你先给我评一下脉吧。”她十分认真地给我评了一会脉,突然自信地说:“你什么病也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病?”我情不自禁地说:“你真了不起!”她说:“你不是普通的农民,你是高考落榜的高中生吧?”我兴奋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说:“伸出你的手。”我莫名其妙地伸出了右手,她也伸出手和我的手并排在一起,然后说:“你看,你的手的皮肤比我的还好,你能是普通的农民吗?再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和我一样,是个近视眼,你虽然摘掉了眼睛,但还是透露出了一种文雅的气质。”我非常佩服她了,就如实说:“我是山师的学生(虽然我们学校当时已经更名为聊城师范学院,但当时当地的人还是称我们学校为‘山师’,所以我也就这么说),我看了对你的报道后,表示怀疑,所以我来做了一次调查。我从你的身上已经得到了一件最宝贵的东西,我的目的达到了,外面还有很多人,我告辞了。”她莫名其妙地问我:“你从我的身上已经得到了一件最宝贵的东西?什么东西?”我说:“搏击人生的精神。”谁知居然她说:“报道我的那篇文章有些失实,我没有给那么多人看过病。再说,我的英语水平还不高,我真想能到你们大学进修。我渴望与你们大学生交朋友,与有知识的人交朋友,自己的知识就会不断增多,我未来的学习之路还长着呢。”我兴奋地说:“我能和你交朋友吗?”她灿烂地一笑,说:“我非常荣幸!你下一个星期六下午来,晚上我请你吃饭,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我立即激动地说:“荣幸的是我!我现在能和你交谈十五分钟吗?”她立即笑眯眯说:“为什么不可以?”于是我简述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苦恼,她说:“我和你有类似的经历,我爸爸在‘文革’中也受到了伤害,否则的话,我也能到学校上学……现在高等学府的大门对残疾人关闭,这是不公平的,这是对残疾人的歧视……但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没有什么意义,关键的是用笑脸面对未来,我给你唱一首歌吧。”我十分激动,立即说:“太好了!”于是她以饱满的激情唱道:“青春啊青春,多么美好,多么美好……”她发现我热泪盈眶了,就说:“弟弟,不要流出眼泪,生活不相信眼泪。”我立即说:“我以后能称你海迪姐吗?”她双手一拍,立即笑着说:“我有你这样一位大学生弟弟实在是太高兴了,今后咱俩就以姐弟相称!”我起身告辞:“海迪姐,下星期六晚上再见。”

但遗憾的是,连续几个星期六我都因为有事缠身没有赴约前往。

海迪姐的歌声极大地震动了我19岁的心灵,她的这首歌成了我一生搏击人生的号角,正是这个号角彻底解除了我的精神压抑,给了我搏击知识海洋的勇气,给了我蔑视挫折的勇气!我不仅努力学习,还积极参入学生工作,我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而且不久以后成为我系团的“领导人”——系团总支宣传委员,继而又成为全院学生“领导人”——院学生会宣传部部长。

后来,《中国青年》、《中国青年报》等大报刊纷纷登载了张海迪的事迹,于是她立即成了闻名全国的人物,于是全国各地求见她的人蜂拥而来,于是想见到她必须提前预约,于是我决定等“大潮”过后再去见她。可是她的名气越来越大,198337日,团中央授予了她“优秀共青团员”称号,并发出了向张海迪学习的决定。“五四”青年节前后,我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陈云、彭真、邓颖超、徐向前、聂荣臻纷纷题词,号召向张海迪学习,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的共产主义新人。于是张海迪被誉为八十年代的雷锋,中国的保尔·柯察金,青年的先锋,时代的楷模。于是很多大学、中小学请她去做报告,所以很难找到与她畅谈的机会了。院团委邀请她到我们学校做了一次报告,报告结束后,她又以饱满的激情分别用汉语、英语、日语纵情歌唱:“青春啊青春,多么美好,多么美好……”所有的女同学都哭了,我也再次热泪盈眶。报告结束以后,她立即被狂热的大学门们团团围住了,但我想:“她现在还记得一年前认识的那个弟弟吗?”我犹豫再三,没有过去与她想见。

海迪离开我校以后,系党总支和团总支决定由我主编一个学习张海迪的专题大壁报,我虽然没有与海迪姐再次相见,但她的歌声一直在我的耳畔萦绕,所以我满怀激情地提笔写了一首长诗《献给时代强者的歌》……

岁月蹉跎,转瞬间到了1984年春天。为了活跃团的生活,山东省团委组织了一个“团日活动方案设计有奖竞赛”活动。我系团总支决定积极组织全体团员参与这个活动。我作为系团总支宣传委员,这项活动自然由我主管。不久以后,各班团支部将参赛方案交到了我的手里。于是我十分认真地一份一份地审查,有这样一份方案引起了我的注意:

活动题目:邀请张海迪和我们一起踏青

活动地点:聊城市郊外“四河头”

活动目的:通过和张海迪的踏青活动,使同学们从张海迪的身上得到人生的启迪,这将是一堂别出心裁、收效显著的成才教育课……

设计人:八一级二班团支部书记陈艳丽

这个陈艳丽(现在这个同学是济南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是我班的团支部书记,是一个敢想敢干的活泼的姑娘,于是我找到她,担心地说:“你的这个方案虽然创意很好,但是,张海迪现在已经是全国的英雄人物了,邀请她的人多的是,她能有时间参加一个大学生班级团支部的团日活动?”她立即自信地说:“事在人为!只要你们团总支支持,我决心把张海迪请来。”我心里虽然仍然持怀疑态度,但还是鼓励她说:“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团日活动,系团总支全力支持你,你努力去做吧!”过了几天以后,陈艳丽十分得意地对我说:“张海迪愉快地接受了我的邀请,时间定在48日,到时候你必须和我一起去接她。但她告诉我,一定要严守机密,不让任何记者参加。”我立即说:“好!这次竞赛的一等奖获得者肯定是你了!”

48日我着意“打扮”了一番,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我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与两年前以五莲农民的身份求见张海迪的那个我已经判若两人,我又比两年前长高了5公分,所以我想:“海迪姐,你见的人太多了,你肯定不认识我了。”

这时候的海迪姐已经来到了聊城市工作。见到海迪姐以后,陈艳丽把我介绍给海迪姐:“他叫姚有为,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们化学系的第一才子,也是我们系团总支的宣传委员,也是院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海迪姐立即对我说:“我觉得你好面熟。”我心里非常激动,但我不想让陈艳丽知道我的“秘密”,所以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见的人成千上万,说不定就有相貌类似我的人。”

我们与海迪姐一起过了一个最有意义的团日活动。这次活动使我认识到,海迪姐没有英雄的“派头”,还是那个平易近人大姐。直言不讳地说,在海迪姐成为了全国学习的英雄人物之后,我担心她不是原来的我的那个和蔼的大姐了,我担心她拒绝我的求见。我想把第一次见到她的那种美好的印象永远保留在记忆了,作为我搏击人生的永恒动力,所以后来没有再去主动求见她。但这个团日活动过去后不久,我又与她想见了。一见面她就幽默地说:“欢迎姚部长驾临!”有人说幽默是一种智慧,这的确不假,海迪姐的幽默感就体现出了一种社交智慧。我立即说:“海迪姐,我就是两年前找你看病的那个五莲农民,现在我的病已经完全痊愈了。”海迪姐立即笑着说:“你这个弟弟为什么不讲信誉?48日那天我认出了你,但你为什么又欺骗我?”我立即作了一番解释……她十分认真地说:“记住,我不是什么英雄,我永远是你的海迪姐。”于是我们俩进行了一次愉快的长谈……海迪的妹妹进来说,有一个《中国青年报》的记者来求见,海迪姐立即说:“让他再等一会。”海迪的妹妹出去以后,海迪姐又对我说:“很多中小学生来信让我介绍自学的方法,我都一一回信。有一次《少年儿童出版社》的一个记者来采访我的时候,我正在给一个中学生写回信。他说:‘如果能让我们把你写给中小学生的信结集出版,这将使全国的中小学生都受益。’我同意了,但是一个中学生向我请教自学化学的方法,我虽然也喜欢化学,但我不能做化学实验,所以我也没有真正学好化学,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我立即说:“能给英雄的姐姐帮个小忙,弟弟非常荣幸……”我很快完成了海迪姐交给我的“任务”……

海迪姐的歌声给了我这样的启示: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人生是一首奋斗的歌!

海迪姐的歌声成了我搏击人生的号角,她的歌声终生萦绕在我的耳畔,激励我终生自强不息,奋斗不止。正因如此,虽然我不再是“奇才”,但我却作出了一些成就……